4、国中生生存手册·A章二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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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蓝发色的少年扶了扶他圆圆的平光眼镜,收起球拍,捡回他落地的网球。

“这可真是惊人的攻击方式。”他轻轻呼了口气,背起网球包离开。

中午十二点半。

一个服务员推着餐点推车敲响了宾馆某房间房门。

然而房间里半晌没有反应。

那个服务员很耐心地敲了第二次。

又是半晌,房门开了,北顾然瞥了一眼餐点推车和标准微笑的服务员,转身让服务员将餐点推车推进来,“放那里吧。”她嗓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的。

服务员面带微笑,目光随意地扫过房间,房间里很干净,但是床上的床单有些褶皱,桌上摆了一本摊开的本子,距离太远看不见上面写了什么。而桌子一侧放着一个很大的普通行李箱。

下一秒,服务员退出了房间。

北顾然打开餐点盖子,随手拿了一盘咖喱饭,坐到桌子前。

摊开的本子上已经写了几行字,譬如“土葬、火葬必须在死者去世24小时之后举行”、“流程分为通夜、火化安葬、告别仪式”……

北顾然用左手握着勺子吃饭,右手飞快地在本子上写着:殡仪馆电话号码……

手机屏幕泛着光,隐隐映出“日本葬礼事宜……”的字样。

突然,摆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
北顾然瞥了一眼,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。

她的笔一顿,笔尖在的本子上轻轻敲了两下,“嘿……”她像是发出了意味不明的音节,“这个号码,公用电话么……”

北顾然伸手,毫无负罪感地接通了电话。

“……”她没有说话,甚至连呼吸都是细微的。

“……”电话的那一头也没人说话,但是可以听到一个急促的呼吸声,像是在恐慌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却在电话接通后慢慢地平复了下来。

还没等北顾然听出什么,甚至不知对方是男是女,手机里就已经只剩下“嘟——”的长音,对方已经直接挂掉了电话。

北顾然神色不变,淡然地放下手机,继续一边吃她的咖喱饭,一边在本子上继续写“日本葬礼事宜的关键”,丝毫不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影响。

但是写着写着,她像是想到什么,突然拿起手机看了看那个电话号码。

“这就是原因么。”北顾然自语了一句,目光撇过那个很大的普通行李箱。

日野明美。

有心脏病。

通讯录没有父母、没有兄弟姐妹、没有朋友的备注。

通话记录也少得可怜,却保留了五年前的一些“爷爷”的电话记录。

少有短信对话。

现金较多,□□里更是很大数额的一笔钱。

就读于冰帝学园。

以上线索,第一,证明她没有父母、兄弟、姐妹,唯一的亲戚应该是那个四、五年前去世的爷爷,而从花钱无度且有巨额存款来看,那个爷爷给她且留了一大笔遗产;第二,没有朋友可见性格并不好,可能是孤僻、独来独往,也有可能是骄纵不讨喜,从钱财的挥霍上来看恐怕一点的可能性更高……

且根据正常人的心理,当同一区域里出现了某一弱势、不幸、苦难群体,会对其抱有极大的同情心以及一种类似于在优越感催化下的宽容。

女孩明明有心脏病却没有朋友——恐怕她不仅是骄纵不讨喜,甚是可能是尖酸刻薄、借着自己的病行事嚣张乖戾而遭人厌恶。

另外,第三……

北顾然看了一眼手机屏幕,2003年2月27日。

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考试,但是那个女孩却出现在宾馆而不是学校,并且没有穿校服——当然,这有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要进行退学申请一事,她觉得已经没必要去考试。

那么,女孩不是在家,而是出现在宾馆的原因……

北顾然丢下勺子,把咖喱饭的空盘推到一边。

另外还有那个日野先生。

女孩日野明美的身份和另一个名字的身份。

她把桌上的本子合起来,拿起手机拨打了本子上记录那个号码。

下午四点半。

北顾然退房,结清账务后,拖着那个很大的行李箱在马路边站定,伸出空出的右手。

一辆出租车刷的停在她前面。

她头也不抬,精准地抓住车门把,坐到副驾驶座的位置,而那个司机帮她把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。

2003年2月27日,晚上六点。

独立住宅的居民区里,邻里在门口说闲话提到某户人家里一对家里无人、独自居住的双胞胎姐妹中的妹妹今天早上心脏病发去世了,奇怪的是姐姐和妹妹的名字相差甚大。

不论如何,姐姐开始料理去世的妹妹的丧事。

街里邻居互相奔走相告第二日中午去参加告别仪式。

那户人家晚上六点开始通夜,姐姐独自一人为妹妹守灵一夜。

2003年2月28日,上午十点。

灵柩送往殡仪馆,念经、火化、安葬。

2003年2月28日,中午十二点。

告别仪式开始。

2003年2月28日,晚上六点。

设宴款待所有一同去往火葬场和参加葬礼仪式的人。

2003年3月1日。

给司机和火葬场、殡仪馆工作人员发酬金,对送香礼钱的街里邻居寄送感谢信并回赠谢礼钱和洗澡巾、被单、毛料、白布料、陶器、漆器、茶叶等礼品。

2003年3月2日。

社会福利设施和儿童基金会收到一笔数额较大的捐款和一封写着“承故人意愿,敬许向社会福祉捐献”的匿名感谢信。

风清云朗。

东京某山上的公共墓地。

北顾然将一束花放在“日野明美”的墓碑前。

她靠着墓碑坐了下来,半晌才望着晴朗的天空用轻的听不见的声音开口:“账户余额清空,房子也卖掉了,和你的钱一起全部用到了葬礼上。”她停顿了一下,“既然你接受了日野明美的学生证和医保卡,那么你应该会希望用这个名字安葬吧。”

北顾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医保卡和一个学生证,上面都是日野明美的名字。

日本这个国家,没有身份证。像是学生证和医保卡都可以证明身份。

“这个身份和你一起死了。”她用打火机将学生证和医保卡都在墓碑前烧干净,“还有,”北顾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,“你的包、你的手机还有原来的身份我借走了,当然我的所有事都与你无关。”

她的语气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,就像是在陈述什么不值得引起注意的事。

北顾然慢条斯理地将包拉上,包里面只有一个冰帝的学生证、一个医保卡、两部手机和一支笔以及一本笔记本。她背上包往山下走。

“很抱歉。”

“欠你的债,他日奉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