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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融脸上的骄傲笑容还未散去,整个人就猛地一僵。他感觉自己胸膛里那团熊熊燃烧,名为“愤怒”与“豪情”的火焰,正在迅速降温、熄灭。他看向沈武的眼神,从狂热的崇拜,渐渐变成了一种纯粹的、不带任何色彩的审视。
共工那暴躁如雷的气息,也迅速平息下来,他不再想咆哮,不再想战斗,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,像一尊冰冷的雕塑。
后土身在幽冥,感受最为清晰。她那份泽被众生、观照轮回的宏大慈悲,正在一点点剥离。她依旧能看到饿鬼道的苦,畜生道的痴,但心中再无怜悯,只剩下如同天道般冰冷的运转法则:生、死、轮回,如此而已。
“大哥……我……”祝融想说什么,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欲望都在降低。言语,是情感的载体,当情感消失,言语也变得多余。
而这场瘟疫的中心,风暴眼,正是刚刚立下“人道”的人族。
他们是情感最丰富、最细腻、最多元的族群,因此,他们也成了灾难最深重的区域。
不周山下,刚刚还因“生生不息”的誓言而热血沸腾,充满欢声笑语的部落,在短短几个呼吸间,陷入了绝对的死寂。
一个母亲正抱着自己的孩子,用脸颊亲昵地蹭着他。波纹扫过,她的动作停了下来,抱着孩子的手臂没有了温度,眼中那份浓得化不开的爱意,变成了一片淡漠。她看着怀里的孩子,像看着一件物品。
狩猎队拖着巨大的猎物归来,往常,这会引来整个部落的欢呼。而现在,迎接他们的,只有一片沉默。族人们默默地走上前,拔出石刀,开始肢解猎物。动作精准,高效,没有任何交流,像一群设定好程序的傀儡。
分食,咀嚼,补充能量。
那曾温暖人心的篝火依旧在燃烧,但再也没有人围着它说笑,再也没有孩子在火光下追逐打闹。
整个族群,正在变成一群行尸走肉。
他们还活着,但某种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,正在死去。
盘古殿内,沈武猛地睁开了双眼!
“大梦天书”的“天机屏蔽”让他自身免疫了这种概念层面的攻击,但他与十二祖巫、与整个人族的血脉联系,让他清晰地“看”到了这场席卷天地的浩劫!
他看到了祝融眼中的火焰在熄灭。
他看到了燧人氏脸上的自豪在消失。
他看到了天地间那无数刚刚点亮的情感光点,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成片成片地黯淡下去。
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,顺着他的脊椎直冲天灵盖。
这不是天灾,不是人祸。
这是“GM”下场了。
他这个“导演”刚刚打出了一个精彩的小高潮,结果游戏开发者直接从后台修改了底层数据。
敌人绕过了他所有的布局,绕过了巫妖,绕过了圣人,绕过了物理和神通的一切防御,直接攻击了他那“唯心之矛”所取得的胜利果实——“情感”本身。
这已经不是战争。
这是一场清洗。
沈武冰冷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空间,他仿佛能看到那双高悬于世界之上的漠然眼眸。他知道,真正的考验,现在才开始。
他的愤怒没有化作咆哮,而是凝结成了绝对零度般的冷静。
这是一场看不见敌人的战争,武器是人心,战场是整个洪荒。
沈武缓缓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中只剩下一片钢铁般的意志。
“你想清洗我的世界?那就看你的数据,硬,还是我的人心,硬!”